50億醫藥虛開發票案背后，“醫保-審計-稅務”三方聯查或成新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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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學界 撰文 | 王 曉

　　6月11日，新華社公開了一起醫藥領域的特大虛開增值稅發票案。內蒙古自治區興安盟烏蘭浩特市公安局民警在工作中發現，30多家公司在沒有業務往來的情況下，頻繁給藥品生產企業虛開增值稅發票。涉及公司分布在多個省份，作案手段隱蔽。

　　專案組隨后通過建立相關數據模型對涉案公司進行全維度分析研判，查明實際涉案空殼公司多達1171家，涉案金額合計高達50億元。目前，32名犯罪嫌疑人已被抓獲。

　　醫藥領域的購銷環節是近幾年醫療反腐工作的關注重點。透過興安盟破獲的特大虛開發票案，既可以看出國家對于購銷違規行為展現的高壓態勢，也展示了多部門協查機制正在反腐行動中發揮重要作用。

　　“兩票制”后，虛開發票案少了嗎？

　　就在興安盟特大虛開發票案發生的同一天，“平安貴陽”向社會公開通報了2023年貴州公安機關打擊經濟犯罪10起典型案例，其中就包含一起虛開增值稅發票案。該案中，六盤水市水城區公安機關在深度挖掘醫藥行業領域虛開發票涉案線索后，發現介紹虛開代理商10名，下游虛開企業146家，虛開發票總量31000余份，價稅合計12.3億余元。

　　在醫藥領域，虛開增值稅發票的事件并不少見。最近公開的虛開發票事件涉及黑龍江省天華醫藥有限責任公司（簡稱“天華醫藥”）。哈爾濱稅務局公布的信息表示，天華醫藥虛構交易，以支付開票（管理）費方式從多家第三方公司獲取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用來抵扣增值稅進項稅額及稅前扣除，以達到不繳或少繳稅的目的。

　　其中，天華醫藥從西藏康健醫藥銷售有限公司（簡稱“西藏康健”）獲取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1641份，金額超過1.4億元，稅額超過2400萬元。

　　具體流程上，天華醫藥以西藏康健的名義，底價從生產企業購進藥品，并運送至自家庫房，經過并不存在的“交易”后，西藏康健再將這些藥品以高價“賣給”天華醫藥。在扣除藥款底價、相關稅費及開票（管理）費后，西藏康健將余款以銷售費用等名義返還至天華醫藥，完成資金回流。

　　這部分“洗出來的錢”，部分醫藥公司可能會將其輸送給其他利益相關方，譬如通過醫藥代表向醫療機構管理者行賄，完成藥品推廣和入院。

　　在2015年“兩票制”改革推行前，藥品經過“層層過票”，出廠價與最終銷售價格之間相差巨大。“兩票制”的出臺的初衷就是為了通過規范藥品流通銷售程序，杜絕以往藥品銷售過程中多次開票“層層加價”的亂象。

　　但事實上，“兩票制”實行后，醫藥領域的虛開增值稅發票案卻沒有如想象中大幅減少。在中國裁判文書網上搜索“醫藥”“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關鍵詞發現，2016年至今，關于醫藥公司虛開發票的涉稅刑事案件有990件。

　　有分析人士指出，現行“兩票制”雖然壓縮了開票鏈條，但并沒有改變藥品銷售模式，由于無法合法抵扣的中間銷售費用，大多數醫藥企業開始想方設法虛增費用，由此造成的稅款流失給國家財政帶來重大損失，干擾了正常的經濟秩序和醫療生態，隱秘的作案手段也給國家開展的反腐工作增加了難度。

　　5月27日，14部門聯合發布《關于印發2024年糾正醫藥購銷領域和醫療服務中不正之風工作要點的通知》，指明要“聚焦虛開發票、虛假交易、虛設活動等形式違規套取資金用于實施不法行為”，并表示將“保持打擊高壓態勢”。

　　“醫-審-稅”三方協同核查機制

　　2018年起，醫療“糾風運動”進入全新階段。一個較為重要的舉措是“部際聯席工作機制”正式建立，隨后幾年，聯合部委成員數量不斷增加，從2018年的9部門增加至如今的14部門。

　　聯席工作機制建立之后，數據共享成了跨部門協作的有力抓手。5月30日，國家醫保局、國家稅務總局在京簽署《關于“推進數據共享 深化協同共治”合作備忘錄》，前國家醫保局局長、現國家稅務總局局長胡靜林和前審計署副審計長、現國家醫保局局長章軻共同出席了簽署儀式。

　　兩部門表示將建立聯席會議制度和日常聯系機制，分步有序推進雙方數據共享。官方聲明中表示，這一舉措可在保費征繳、個稅專項附加扣除等便民服務方面有所助益，但有專業人士分析，這是雙方合作從0到1的開始，從to C到to B只是時間問題。在醫保與稅務數據共享的背景下，藥企將面臨著更加嚴格的監管，虛開發票等行為將成為執法部門的重點打擊目標．

　　中國醫藥合規營銷專家、“藥銷通”創始人馮軍指出，稅務局掌握著藥品銷售所有環節開出的發票，也掌握著企業對應的成本和費用數據信息，能夠協助醫保局開展涉及藥品價格核算和醫保基金監管的工作。

　　他表示，醫保基金涉及藥品價格核算的工作早在2022年就形成了“醫保-審計-稅務”的三方協同核查的機制。具體流程來看，醫保局委托審計署深入醫療生產與流通企業進行經營財務數據的審計，審計部門將審計中存在的線索和問題移交給稅務部門進行更全面的稅務稽查，醫保局得以全面掌握醫藥生產企業的銷售、成本與費用情況，進而根據數據基礎讓企業對藥品價格做出調整。

　　跟隨國家層面的部門聯動思路，不少省市也組建了“醫審聯動”“醫稅聯建”機制，監督體系更加嚴密科學。例如，今年2月，南京市審計局與該市醫保局、衛健委共同簽訂戰略合作協議，表示將定期共享醫保基金和醫療衛生等數據，實現全市醫保、醫療領域監督全覆蓋。嘉興市醫療保障局秀洲分局在今年5月與國家稅務總局嘉興市秀洲區稅務局、嘉興市經開稅務局共同簽訂“醫稅聯建”20條合作協議，表示將通過數據聯享，實現基金防控“零風險”。

　　針對醫藥領域的頻現的虛開發票案，有專業人士分析，跨部門的協同機制將在未來的核查工作中發揮重要作用。